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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後由 糟木匠 於 2013-4-12 05:56 AM 編輯
“时间差”这个新名词是我上大学以後才听说的。这使我想起了格林威治村的那个英国人。他在开庭後的八分钟到达法庭。这人抗辩说,法官刚作出的缺席判决应该无效。因为根据他家乡火车站的时钟他并未迟到。从此後,我们便不能再做时间的游戏,因为有了格林威治世界标准时。
我在读“她"那字体比我的小一半,九页纸的信中,“他"的怒气,“她"的委屈,“他"的盘诘,“她"的恼怒时,在真实的空间里的那个丈夫,却早已遭到了组织上的处置,留党察看,降级到农械厂去当修理工了。
「二十六」
做个冷血动物吧。冷酷一点地说,这个故事并不是我生活的全部。我要考试,家里有些事情,校园生活中穿插了一次军训。。。简而言之,续上节之说的好几个月过去了。我一时的冲动被老姜给熄灭了。曾强烈地刺激著我情感的一些事情在我的心头也慢慢淡化了。
我去找了小人精。那是一个孟夏星期六的黄昏。我们离开校园,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漫步。如果远看,两人靠得那么近,声调那么低,的确有点像情侣。在谈论我不能接受,我反对的事情时,我说话的声调往往会特别地低一些。如果知道了我们在谈些什么,你一定会说,煮鹤焚琴,煞风景。
我好奇,想知道“她”和她丈夫的近况。小人精告诉我的,比 "她那嫂嫂“ 半年前写在信上所说的详细一些。看来小人精似乎不知道她堂哥和堂嫂“崩"起来的原因。小人精平铺直叙地说,他堂哥和嫂嫂登记结婚了,谈不上什么感情。她拒绝摆婚筵,一成婚就大闹了一场。县里王副书记,周主任都介入了,才又好了起来。好了。。。人这种动物也真怪,小人精说她那嫂嫂和她堂哥好的时候也如鱼如水,也曾相当地亲热地过了一阵子。
小人精的嫂嫂在县里,不常回家。在公社工作的堂哥,却遭一位丈夫去世了一年的女教师的“引诱"——那女教师事发之後自己这么承认的,而出了轨。
那丈夫被捉奸在床时已经是第三次,等到他为此受到处分,降级成为修理工时才知道,早在第一次出轨,那远在县上工作的妻子就已经得到了耳报。
那丈夫要求离婚,与那“自带粮袋,借调公社"的女教师结婚,组织上征求妻子的意见。这妻子一听,一字一板地说:“离婚?他不要脸,我可要脸!"
那位女教师,卷起被子提著粮袋回生产队务农去了。那丈夫,一夜里便老了很多。此後,他一星期去县里一次。打杂,做家务,尽做丈夫的义务。
我听到这里才说了第一句话,问那丈夫的近况。小人精叹了一口气,造了一个典型中文系学生会造的句子:“唉,人穷志短,马瘦毛长。都在这八个字里了,自己想去。"
小人精快走了两步超在我的前面,突然转过身来,盯著我的眼睛:“别歪嘴了,我还真的得谢谢你呢。你的话真管用。我那嫂嫂,真还放了我爸爸一马;我妈说我那嫂嫂有一阵对我堂哥也好得很。"
我还是歪了歪嘴。想了一会,才把原本想吞进去的话吐了出来:“如果你称呼你嫂嫂的时候,不用`那'字,也许就用不上我这个外人替你说话了。"
小人精一拍手儿,哈哈一笑:“难怪人家说,要你开口就得往你心上捅一下,看来我这中文没白学。"她收起笑容认真地说:“真的,我想了好久,始终都不明白。你怎么会和我那既粗俗,又霸道的嫂嫂那么好。是不是真。。。唉,算了,不说了。"
小人精完全迷失了,她肯定不懂,为什么我会一声不吭地扔下她往前走,径自地上了一辆刚好停下的,我通常并不乘坐的公共汽车。
本节後记:小人精肯定会猜,那天我究竟吃错了什么药。她会有足够的智力,想出一条合情合理的解释。
但我得老老实实地告诉你,不管她的解释是什么,答案都是错的。因为我到现在也不明白,那天为什么会那样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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