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匠前言:闲聊中维克多说过,登艾佛勒斯峰(木匠注:汉语是珠穆朗玛峰)难不难?戒毒比登峰更难!有这么一个流行的说法,如果美食诱惑力是一,性高潮给你的愉悦是三,那么吸毒之后带给你的通透感就是十。传说自制力可以战胜毒品,胡扯呢。一旦吸毒,你的整个脑子都会被毒品控制,要知道毒瘾之所以深刻最主要是来自于心理上的。刚从戒毒所出来的人,生理上可能对毒品已经没有多少依赖性,但是心理上渴望是扔不掉的,我们只能说,千万别碰毒品,碰过了,不会有啥奇迹,你终生都将是它的俘虏。
我藐视杰克他姐姐身边的那个人,想教训他一下,没想到我才走两步,就觉得大腿不听使唤。刚才还感觉飘然如仙的,现在开始觉得难受了。舞厅里的音乐丝带像海浪一样开始汹涌,地面开始晃动,我感到一阵恶心,想吐。
这是怎么啦?我闭上眼睛镇定一会儿,再睁开眼睛,觉得睁开眼睛竟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。杰克的姐姐和他身边那个男人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我,我也强睁着眼睛狠狠地盯住他们。我又向前迈出一步,没想到这一步脚踩不到实地,一个趔趄,我跌倒了。
杰克的姐姐和那个男人走过来。杰克的姐姐伸手想拉我,我不要她拉,自己挣扎着站起来。我想狠狠地推她一把,大概我推人的动作太猛,只听得 “嘭” 的一声,头好痛好痛。眼睛虽然有些朦胧,这次我看清楚了,是撞到了一根大柱子上,我又倒下了。杰克他姐姐身边的那个男人伸出大手——那手真大,一把把我提起来,就像老鹰抓一只小鸡似的,把我扔进墙边儿上的沙发中。
我的头痛得厉害,便闭着眼睛。有一阵我的嗅觉格外灵敏,可以把酒吧内浑浊的气味一一分解,分解成单个的葡萄酒香,蜜糖香,男用香水,女用香水,烟草的味道,威化饼的香味,门缝里飘进来的汽车排气管废气,和女人做爱时来自女人的体气。。。我猜想,狗的鼻子大概就是这样的。
一会儿,幻觉中我看到了魔术师的舞台演出,魔术师的一双手翻过来,又翻过去,抖出了花,绸带,鸽子,还有紫色的烟雾。。。我的嗅觉感随着幻影渐渐消失,耳朵却渐渐格外灵敏起来:我听到远处有小孩的哭声,丧礼上唱诗班缓慢拖曳的合唱,汽车奔驰而过的呼啸声,火车过桥时有节奏的扎扎声,还有蒙茨克拉特—卡巴耶领唱的《第九交响曲》穿插于其中。蒙茨克拉特的声音渐远了,我听到熟悉的声音: “他怎么了?他是怎么了?怎么会这样呢?”
我所熟悉的人像电影画面切换一样一一飘过,最後定格在胖丫头上。不用睁开眼睛,我知道胖丫头的蓝眼睛在泪水中打滚。杰克的姐姐用装出来的腔调说: “谁知道呢,也许是喝了酒又尝过冰?” 而杰克他姐姐身边的那个男人以鄙夷的腔调说: “这白痴小屁孩可能吸猛了一点,真他妈的没用!再多吸两次就不会像他妈牛屎样了。”
杰克他姐姐和那个男人跳舞去了。我想回家,我想着,如果杰克在这儿,他一定会送我回家,我会对着杰克在他姐姐的名字上加一个法克的动名词。我躺在沙发中,和我同来的同学还有别的人过来看过我,有的大惊小怪,有的调侃两句,有的安慰我,有的问好多好多问题。我闭着眼不说话,胖丫头一直默默地坐在我身边也没有说什么。
大约两小时以後,我感觉好多了,胖丫头送我回家。我神情仍旧恍惚,我妈看见我的模样吓坏了,把我爸爸叫起来。夜深了,我爸爸打电话让叔叔奥衲赶快过来。叔叔奥衲挤了六个鲜柠檬灌我喝下去。这次我叔叔真的火了,狠狠地打了我一耳光。我向父母和叔叔认了错,但我坚持没说是谁让我吸食了可卡因。我知道,如果我说了,叔叔奥衲会把那间酒吧和杰克他姐姐告上法庭。
第二天,胖丫头打电话给我,说她想起我当时的样子就害怕。我现在认为女人胖一点儿挺好的,你说呢?
从此後,我远离了杰克的姐姐,再也没有沾过毒品。杰克和杰克的姐姐?後来听说犯了事,杰克给判了五年他姐姐两年,成了咱西班牙人说的 “破罐子” 。我只想讲我的故事,就此打住,不说他和他姐姐的事了,好吗?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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