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zt）响马：始信鼓掌能绝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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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说鼓掌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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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按群众行为算，鼓掌的风俗，和革命的传统一样。是西风东
<br>渐，从国外传过来的。当然也可以说，革命与鼓掌，都是古
<br>已有之。汤武革命的时候，洋人还不知道穿裤子。鼓掌表达
<br>情绪，至少两汉魏晋时代，就有记载。《世说新语》中，“
<br>抚掌大笑“，不止一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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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不过要讲的是群众性的鼓掌。不是一个人拍拍手。这和革命
<br>一样，一个人的行为不算数的。汤武革命或者法兰西暴民一
<br>样，集体活动，才有历史的显著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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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当然，革命，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事，不好说。 所以，不说
<br>革命，单说鼓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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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说有易，道无难。中国历史上，群众集体鼓掌的史例不敢说
<br>没有，但的确难找。话本《鼓掌绝尘》说“方今一人当头，
<br>万民鼓掌“。大概只是想象。老年间的生活方式，是农民的
<br>，分散的。 大伙儿有什么好事，聚在一起噼里啪啦地鼓起掌
<br>来， 这样的机会，有也不多。减租减息，农民协会都是后来
<br>的事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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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鼓掌应该是外来的。以前电影上看。白金汗凡尔赛宫盛大舞
<br>会，衣香鬓影。皇帝没有早到的义务，必定姗姗来迟。内廷
<br>侍卫好几尺长的铜器一吹，穿着李咏那样的衣服的外国太监
<br>，就宣布皇帝驾到。大家喧喧腾腾，潮水一般地鼓起掌来，
<br>以示热情，以表忠心。掌是不能不鼓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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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中国就不一样。大唐开元五礼，仪一百五十又二。好像没有
<br>鼓掌的。皇帝皇后受群臣命妇朝贺，好像不接受鼓掌的。 大
<br>伙都要下跪叩首。两手扶地，就不可能鼓掌。叩首尽孝，就
<br>没法儿鼓掌示忠。忠孝不能两全，两不耽误。统一起见，一
<br>律叩首。要是有个别人胆敢鼓掌。必定有讽刺的意味，结果
<br>自不待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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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多数场合，鼓掌是表示自己的感情喜好。开会，听见书记报
<br>告得好，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。就热烈地鼓掌。戏园子里，
<br>大伙看角儿唱的好，也噼啪鼓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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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但这也不是中国的传统。 以前听戏到了紧要的地方习惯是叫
<br>好，并不鼓掌。比如四郎探母，杨延辉拿了金鈚箭，翻身上
<br>马，一声嘎调翻上去 - “叫小番。。”，必定是满堂彩，一
<br>片好。戏园子里，只听不看的睡戏老头儿，到了这当口，闭
<br>着眼睛也会喊一声“好！”。不会错过。当然。要是翻不上
<br>去，倒好也逃不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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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让人欣慰的是， 叫好的习惯，现在还有。而且有了发展。听
<br>郭德钢的，都改了喊“驭-”- 和以前赶车的给马说的一样。
<br>气出丹田，自下而上，绵长而高亢。去年看郭师傅，他说各
<br>种唱法都学过了，现在准备学wang fei. 谦哥说大家掌声鼓
<br>励。掌声中。郭师傅大褂儿一撩，胖乎乎地就躺台上了。说
<br>这就是wang fei，英国的wang fei， 躺在了法兰西的隧道
<br>里。 于是大家便一块儿“驭-”了起来。丹田之气，蒸腾一
<br>片，相当壮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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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实话，叫好比西风东渐的鼓掌更能痛快淋漓地宣泄情感。虽
<br>然在理念上看，目前人类不太适合民主自由。但以民主自由
<br>为标准，比起鼓掌，中国的戏园子更人性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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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外国音乐会不到最后，掌也不能乱鼓一通。这一点，国内崇
<br>尚热爱西方音乐的京沪白领小资都很清楚。音乐会纪律早已
<br>和国际接轨。不到最后一刻，绝对不敢喘气不匀。反倒是海
<br>外华人们比较不管。中国国交在美国盛大公演。虽然上座只
<br>有三成，男女海华们只要台上动静一停，就一定热烈鼓掌。
<br>李心草不枉青年才俊，右手指挥天方夜谭，左手伸到屁股后
<br>面拼命摆手，让大家歇歇，甭激动。真是很好看也很好玩的
<br>景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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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不过海华们也不孤独，外国二流精英其实也不明白啥时该鼓
<br>掌，啥时不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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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某次三流的多伦多乐团召开轻古典音乐会。所以来的尽是比
<br>较土的次精英。次精英们听马勒啥的不一定坐得下来，但是
<br>对轻古典很热情，掌见缝插针地乱拍一气。指挥中年才俊彼
<br>得傲得强实在受不了了。第一曲完了以后就跑上台，说了个
<br>笑话。说大伙刚听的这五重奏，罗思福总统堂会上也奏过，
<br>总统听完表扬说，哇！太好了你们几个奏得！虽然只有五个
<br>人，俺相信你们以后一定会成长壮大的。大鼓会有的，洋号
<br>也会有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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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话题拐个弯儿，傲得强又说：其实老年间，音乐每章结束，
<br>都是鼓掌的。大概一百年前，习惯才改的。大伙的热爱，攒
<br>到最后，一块儿鼓掌发表。俺不能说你们这么热情是错了，
<br>而是有点跟不上形势，不赶趟儿 （just a little bit out
<br>of fashion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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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西洋音乐不许鼓掌的道理是满自我的 - 演奏家是要在自己的
<br>心境中表现作品，观众不能乱鼓掌，打扰了这种心境。这就
<br>比较矫情了。要是不愿意被打搅，自己关排演厅表现去得了
<br>。既然是出来卖，就得让客人满意。声色服务，也就是秦淮
<br>八艳能有挑剔客人的本钱，一般的娱乐从业人员，韩家潭，
<br>李铁拐斜街的开业的姑娘，那来的这等傲慢？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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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其实傲得强人并不傲慢， 起码在台上很平易。他以前是一个
<br>有名的“东京四重奏“的提琴手。后来跑去多伦多当了乐团
<br>领导，好歹是个鸡首。（东京四重奏和东京关系不大，好像
<br>过去几十年一直赖在美国。估计今后一百年也不会走。现在
<br>还有个“上海四重奏”，也是全世界走穴， 就是不去上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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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比较傲慢的是秃头指挥爱森巴赫。总是一袭紧身黑衫地耍酷
<br>。有一次全曲终了，好几分钟，他高举着指挥小棍子不放下
<br>来。按照自己的意愿，任意地，无限期地，没完没了的诠释
<br>最后休止符。强迫大家体会柴科夫斯基的濒死的哀伤。大伙
<br>即不能喘气，也不能鼓掌。这不成了音乐纳粹了么？俺寻思
<br>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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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后来一个胆大的人实在受不了了，就率先拍起手。于是大家
<br>就迫不及待地鼓起掌来。看球以后找到厕所，淋漓酣畅是一
<br>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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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r>始信鼓掌能绝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