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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木匠老師做木櫃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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梧葆 發表於 2012-8-30 03:07:07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
心情不好,看木匠老師做木櫃篇,想起一木匠說的。

鳥羽瀨
「真正的專家不是人教出來的,是工作現場訓練出來的。」--日本頂尖達人列傳‧寺院木匠篇/鳥羽瀨

心情不好就讀書解悶,讀了  虔台倭纂。正統臨戎錄。不動智神妙錄。共享後二篇。




糟木匠 發表於 2012-8-30 19:27:23 | 顯示全部樓層
本帖最後由 糟木匠 於 2012-8-30 07:29 PM 編輯

原作者楊銘文化程度不高,用的是宋代就已經開始流傳的白話文,加入了一些戲本子中的俗語。

如果按照我的這麽推測,文字考證中有一字原本是正確的,被誤改了:
“上天不知因那些怪怒他,推下來。數萬的人馬, (「數萬的人馬」,「數」原作「無」,據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 著刀的,著箭的,躧死的,壓死的。皇帝身上, 。。。”

宋代,元代,江南話本中,無千,無萬,無千無萬,無千大萬,無千巨萬,都是形容數字極大極多的意思。所以,無萬不應該改為數萬。
 樓主| 梧葆 發表於 2012-8-30 03:14:45 | 顯示全部樓層
正統臨戎錄  (明)楊銘 撰

  (正統臨戎錄,原書不載撰者,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據明史藝文志考定為明楊銘撰。銘,原名哈銘,蒙古人。幼從其父楊只為通事。後在瓦剌侍明英宗。英宗獲釋南歸,銘從帝入京,被賜姓楊。其事蹟附見明史卷一六七袁彬傳。此錄一卷,述楊銘出使瓦剌和在漠北侍英宗之見聞,卷末附敘其官職升遷之事。)

  錦衣衛指揮使楊銘,正統十三年三月內,同父楊只,隨同金吾左衛指揮使王喜,往瓦剌公幹回還。

  十四年二月內,隨父同指揮使吳良,齎送賞賜往瓦剌地面也先太師處。五月內,到於地名邊克哈劄兒。 (「到於地名邊克哈劄兒」,「邊克」原作「也先」,據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

本月內,有也先行營叫我每使臣都近前,說道:「你每為大道理來,不曾來作反。」

「有我這裡差去買賣。回回把我的大明皇帝前去的使臣數內留下了。我每奏討對象,也不肯與。我每去的使臣,做買賣的鍋、鞍子等物,都不肯著買了。既兩家做了一家,

(「既兩家做了一家」,原脫「一」字,據明紀錄彙編本補。)

好好的往來,把賞賜也減了。」「因這等,我上告天,

(「我上告天」,原作「上我告天」,據文意改。)

會同脫脫不花王眾頭目每,將你每使臣存留,分散各愛馬養活著。我領人馬到邊上看一看,比先大元皇帝一統天下,人民都是大元皇帝的來。我到邊上看了,大明皇帝知道我回來,打發你每回去。」眾人啼哭。

當日,將我每分散,又將我每自己帶去輜重、駝馬等物,各愛馬分用了。有把郎苦連、平章那哈台分去的使臣吳俊等得脫, (「有把郎苦連平章那哈台分去的使臣吳俊等得脫」,「臣」原作「等」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 拐馬走出到邊,赴京奏報。

  七月內,有也先領大眾人馬犯邊,將我每各使臣膀帶木枷,每人著四個達子看守,夜脫綁縛。

(「夜脫綁縛」,「脫」,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作「晚」。)

有也先到邊,將大同等處人馬殺搶回來。又於八月複領人馬犯邊,至本月二十六日轉到金山哨馬處。見我每使臣,叫靠前來,說道:「你每都好了,如今天的氣候上,

(「如今天的氣候上」,原脫「上」字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補。)

大明皇帝來了,親自見你每的這每苦楚,也不罪你每了。皇帝若不見時,我便放你每回去,皇帝也不信。大明皇帝到來我這裡聚會了,差使臣和你每一同送皇帝回去。」眾

人聽說了,與也先磕頭。有也先傳說,將我每木枷開放,往各原養活的主人家去。

  次日,在金山,我父子二人與原看守達子取討馬乳一皮袋,尋看爺爺朝見。

爺爺見丁,問使臣紀信:「那裡來的是誰?」

紀信回奏:「是原做使臣來的老哈父子。」

近前叩頭,進馬乳畢,有伯顏帖木兒那營往東行,有紀信、李虎、袁彬隨駕,我父子當回達子營,奉聖旨:「再來看我。」

後,銘父子尋取米麵,又去朝見。

後又將自已穿的衣服換羊一隻,又去朝見。進羊畢,奉聖旨:「著老哈你回達子營去,著哈銘在這裡,答應我。」

  銘自此晝夜隨侍, (「著老哈……銘」,此段原無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補。)

間聞聖旨備說:「本年八月內,我領人馬到於大同,複回。也先太師等追襲我到宣府,不見人住紮。有伯顏帖木兒來時擺下,著傳報馬傳說:『今遇見大明大帝駕了。』著也先作急領人馬前來對敵。

有也先當時就領人馬,各自分路將官軍圍困,殺敗後在土木紮營。也先領人馬直至土木,我差大吉、馬亮前去與也先答話講和。也先差使臣同大吉前來,未到我營,我起營了。差來使臣察氈就將大吉殺了。也先來將我營亂了。

我下馬,蟠膝面向南坐。

有一達子來剝我衣甲,我不服他剝,達子要傷害我。 (「達子要傷害我」,「我」原作「俄」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

有達子兄到來,問說:『怎麼的?』

達子回說:『我要他的衣甲,他不肯與我。』

達子兄說:『這個人不是等閒的人,動靜不象個小人兒。』

就將我拏去見也先弟賽刊王。

我就問:『你是也先麼?你是伯顏帖木兒麼?你是賽刊王麼?你是大同王麼?』

賽刊王驚懼,不花就上馬去見也先,說:『我的愛馬的拏將一個人來見我,問那顏名字,問我的名字,問大同王名字,怕不是大明皇帝?我來報得那顏知道。』

也先說:『這個人在那裡,領來我看。』

當時,也先就在帳房內,叫原來我每處做使臣的哈巴國師、哈者阿裡平章來,看是大明皇帝也不是?

我見了他,就叫他二人名字。二人驚懼,與我磕頭。

回也先說:『是大明皇帝。』

當時,也先聚會大小頭目,說道:『我每問天上求討大元皇帝一統天下來,今得了大明皇帝到我每手裡,你每頭目怎麼計較?』

數中有一達子名喚乃公,言說:『大明皇帝是我每大元皇帝讎人,今上天可憐見,那顏上恩賜與了到手裡。』口發惡言傷害。

當有伯顏帖木兒忿怒言說『那顏要這等反狗似的人在眼前開口說話!』

當時,把乃公面上搥了兩拳,說道:『那顏只要萬年的好名頭。大明皇帝是雲端裡皇帝,上天不知因那些怪怒他,推下來。數萬的人馬, (「數萬的人馬」,「數」原作「無」,據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 著刀的,著箭的,躧死的,壓死的。皇帝身上,

(「皇帝身上」,「帝」原作「的」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

怎麼箭也不曾傷他?刀也不曾殺他?怎麼人也不躧著他?他的洪福還高,還在裡。拏住他時,怎麼就問那顏的名字?怎麼問我每的大小頭目的名頭?他不曾做歹,

(「他不曾做歹」,「做歹」原作「有反」,據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

我每也曾受他的好賞賜,好九龍蟒龍。天地怪怒上,今日到我每的手裡。上天不曾著他死,我每怎麼害他性命!那顏圖萬年的好名頭落在書冊上,差人去報他家裡知道,著差好人來取,那顏這裡差好人送去,複在寶位上坐著,卻不是萬年的好名。』

眾頭目聽說了,齊說道:『那顏,特知院說的是。』

也先說:『伯顏帖木兒,你就把皇帝領了去,養活他。』

有伯顏帖木兒回說:『是,我養活他。』就領了我去。

當有也先尋得我在前差去和番的使臣梁貴來見我,就差梁貴同達子的使臣到家奏報。

又有回子撒失刺對梁貴說:『你替我皇帝前奏:『我在營裡拏了一個識字的人,我進與皇帝伏侍。』我就著他領看。有撒失刺把袁彬領來。我問他:『你是甚麼人?』

袁彬說:『我是識字的人。』後有也先起營行至宣府,著袁彬等叫城,有城上總兵、太監等官不認,放鎗要打。

次日,起營往西行至大同。 (「起營往西行至大同」,原脫「至」字,據文意補。)

著袁彬叫城,有總兵等官廣甯伯等,親自出城來朝見,將大同庫內銀兩、表裡等物進來,賞賜也先等眾頭目每。

往北行,我與也先同差太監喜甯等同達子使臣赴京奏報去。」

(「我與也先同差太監喜甯等同達子使臣赴京奏報去」,「奏」原作「就」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 等語。爺爺說的話,與伯顏帖木兒等言語相同。

  後,朝裡差都指揮岳謙等同太監喜甯齎送賞賜與也先處。 (「同太監喜甯齎送賞賜與也先處」,「賜」原作「使」,據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

見爺爺奏說:「家裡如今要立郕王做皇帝。我再三言說,也先誠心要送皇帝回來,你且不要立。朝裡不肯信,只要立郕王做皇帝。」

  十月初三日,有也先聚會眾頭目,殺馬筵席,複立爺爺做皇帝。慶賀了,進大白馬一匹。 

初五日,領人馬起營送爺爺回京。銘父子見聖駕,馬生騎不得,進良馬一匹。 

初七日,到大同。在東門外答話,城裡總兵等官不差人迎接。當日,到陽和城外館驛,有守備等官齎捧羊酒米麵進。

  次日,有太監喜甯就與爺爺說:「今也先領人馬不往大路去,往紫荊關,進腹裡到北京。」

有太監喜甯、忠勇伯把台,同也先弟大同王領前哨馬行至廣昌。也先傳說,不許搶殺。有部下達子私下搶殺。銘隨聖駕,不離左右,尋米麵做乾糧預備答應。

  次日,在於廣昌進山行走。山探路險,步行隨駕拏馬。鼻孔流血,聖駕見銘不忍,教人替換。到於紫荊關外,夜晚山空,宿歇。

夜至四更,聖駕宣叫哈銘去尋喜寧。不敢推卻,當時去尋。有也先起營了,聽得吹號,頭鋍鑼響,銘跟隨爬山到天明。

也先忽回頭問:「是誰?」

銘回說:「是我。」

也先吃驚,說:「你在這裡來!」

我說:「奉聖旨,差來尋喜甯太監。」也

先說:「早裡太監在後頭裡,你的馬壞了?」到于關裡天亮。

辰牌時,喜甯太監到,問說:「哈銘你在那裡來?」

銘說:「爺爺差我來尋老爹說話。」

太監回說:「罷了,你去爺爺前奏,到前頭下營處說話。」太監前去了,行至關裡館驛邊等候。

聖駕到,問喜甯太監。銘將太監前言回奏。聖駕說:「哈銘,你上馬。」

銘回奏:「馬乏了。」後父親到,同父步行,到于易州,聖駕紮營。

差銘:「等你去尋些果子,送與伯顏帖木兒吃。」有易州百姓收放各樣果子,抬至駕前,送與伯顏帖木兒特知院。

當夜三更後,有季鐸、同去達子那哈赤等趕上,齎敕來朝裡事情。

當時,又宣銘去尋太監喜甯、岳謙、張官保、吳良、梁貴。銘回奏:「馬乏了,沒馬騎。有餘志,敬不從。」

聖駕怪怒,方纔與馬去尋。有大勢達子,身披衣甲,手拏弓箭,坐令邀喝:「甚麼人?那裡去?」

應說:「是哈銘。聖旨差來尋喜甯太監去。」

又問左右達子:「太師在那裡下營?」

達子回說:「太師在塔底下下營。你往塔底下尋去。」

銘沿途跟問至塔下,見岳謙等。

岳謙問說:「你在那裡來?」

銘說:「今季鐸、那哈赤後頭來趕上。

聖旨差我來尋太監及眾大人去計議。」

岳謙回說:「罷了,有家難奔,有國難投。差我每齎賞賜來取上位。今也先領大勢達子把關打破了,來到腹裡。有甚麼面目見家裡?早裡,待天亮會同喜甯太監見聖駕去。」

(「待天亮會同喜甯太監見聖駕去」,原脫「寧」字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補。)

  往東行,到於涿州。有官吏人等進羊酒等物來見。奉聖旨:「差銘送羊酒與也先處。」次日,到於果園紮營。有管園官員將果品等物來見。奉聖旨:「差銘送果品與也先處。」

當日,又同喜甯太監計議,齎敕入城。

奉聖旨:「差吳良、梁貴去。」

有張官保當時說:「我是家裡差送賞賜來的, (「我是家裡差送賞賜來的」,原脫「差」字,據明未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補。) 到不差去,到差他每去。」

爺爺聽說,說差岳謙、張官保,盡行殺了後,又差季鐸同那哈赤。到彰義門,見官軍擒獲得緊,脫走回營了。

十三日,又差指揮吳良齎敕入城。

當晚,在於德勝門外北邊豬房。有達子捉到看墳內使阮曠,送至駕前。

當日,奉聖旨:「差誰同內使齎敕入城去?」

有多人不應。

銘回奏:「我去。」奉聖旨,說道:「你年小,在這裡答應我。」

銘回奏:「不要我去時,著我父親去。」

有伯顏帖木兒說:「他年紀小,他的忠心為皇帝。

空有這些人在這裡,沒個開口為皇帝上舍性命去,教他老子去。」

次日,差父親同內使入城。 (「差父親同內使入城」,「內使」原作「使臣」,據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


  十五日,有也先同聖駕領人馬到於德勝門外土城廟裡。

將吳良升都指揮,阮曠升內官,父親升正千戶,差同鴻臚寺卿趙榮等齎送羊酒,俱見聖駕前說話。

奉聖旨:「家裡怎麼大官人不出來?」

也先問:「這個都是甚麼識事?」

爺爺回說:「這個都是小官。」

季鐸說:「是中書舍人。」

也先亦說:「大臣宰每怎麼不出來接皇帝進去?養狗還認得主人。我把皇帝送到門口,都不來接皇帝進去。」

有聖旨:「你每都回去,到家裡說,叫大臣每出來見太師,接我進去。」當時,趙榮等就回。

  有也先怪惱,不待回報,就同聖駕出土城往北行。也先傳說,但是跟皇帝身邊閒雜人,都教他進城去。當日,多人陸續進城。至晚,駕在豬房宿歇。

  十六日早,也先起營,傳說教皇帝起馬。有太監喜甯同忠勇伯把台等跟隨。也先前去不知那裡下營,止有袁彬同銘二人隨聖駕。

當日早起營,有袁彬放聲哭說:「罷了,我家裡母年老無人侍養,怎麼好!」

銘勸說:「奇不必煩惱,你我如草木沙土一般,有甚麼打緊。爺爺的金身在這裡,只管收拾備馬馱行李。」

銘說:「沒人牽這馱垛馬。」

奏說:「問達子討一兩個被虜的小廝牽馱垛馬。」

(「奏說問達子討一兩個被虜的小廝牽馱垛馬」,此段原無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補。)

奉聖旨:「是。問達子討。」時問達子,銘要討得被虜漢人小廝兩個牽馬就起營。

(「銘要討得被虜漢人小廝兩個牽馬就起營」,「漢人」原作「人漢」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改。)

往西行,著銘在左右,籠馬並行。

(「籠馬並行」「籠」字上原衍「手下」二字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刪。)

過溝澗山崖,是銘下馬扶持聖駕過。到平地上馬,依舊籠馬並行。夜晚,到於小村住紮。有銘將馱垛卸下,搭了帳房,尋取馬草回還。

奉聖旨:「哈銘,你去尋馬草去了。你不在時,我教袁彬去尋水來我吃,被達子名敏安說他逃走,將袁彬打了幾刀背。將銀一條十兩與了他。」

  次日,收拾往西行。

(「收拾往西行」,原脫「收拾」二字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補。)

奉聖旨:「你去尋太師在那裡,教喜甯太監來說話。」

(「教喜甯太監來說話」,原脫「寧」字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補。)

至卯時,見人馬一字擺著往西行。是銘見來得勢重,想必是也先,夾馬緊走。有也先差伯顏帖木兒,同弟大同王、太監喜甯、忠勇伯把台等前來。

銘傳說:「爺爺著我來叫太監說話。」

有伯顏帖木兒等同太監親見聖駕,奏說:「太師誠心送皇帝來到你的城門前,你的家裡兄弟做了皇帝,你的臣宰悖了你的恩,不肯出來認你,接你進去做皇帝。因此,太師領人馬回了。

太師說道:    (「太師說道」,原脫「道」字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補。)

『待到陽和城裡,那裡著使臣送皇帝順大路往居庸關上回去。著皇帝寬心,不要見了京城想娘娘,憂慽出病來。有些好歹,到壞了我的名頭。」等語。


  到于易州,夜晚住歇。使劉婆兒取水做飯。進畢,又煑肉,帶將皮袋防備爺爺充饑。次日,過關。銘奏說:「到大同,有我的親戚在。爺爺教我去時,我進城去。」奉聖旨:「哈銘,你怎麼捨得撇了我去?」

銘回奏:「爺爺不著我去時,至死粉骨碎身也不敢去。」夜晚,到關外歇了。

至五更,有喜太監聲叫:「上位在那裡?」有銘與袁彬、把台聽應說:「在這裡。」

有喜太監放聲大哭:「罷了,有我家人伴當,將我的馱垛行李盡行拐去了。」是銘請聖駕起,收拾前行。

  二日,到陽和。

有達子遇見打柴草、使車的人,都殺了,將柴草、車輛都搶了。

有喜寧同把台,及也先弟大同王言:「太師說道:『到陽和往大路上, (「到陽和往大路上」,原脫「到」字,據明紀錄彙編本補。) 要差使臣送皇帝回,往居庸關進去來。』如今把打柴草的人都殺了,車牛搶了,怎麼差人送去?」

有忠勇伯說謂:「這裡不中差人送皇帝去,還到營裡差使臣,到朝裡討得使臣來接皇帝回去纔是禮。這等就差人送去也輕易了。」

  因此,次日往西北,出陽和後口。

夜晚,下雪。銘等將雪撥開搭帳房,歇了一夜。

次日,往北行,貓兒莊裡邊歇一夜。出大邊牆。次日往威寧海子東岸行。 

二日,至達子營。 夜晚,銘等搭帳房了。有原搶漢人逃走,達子拏出要殺。銘因此勸,達子舞手,將刀要砍。

聖駕看見,奉聖旨:「哈銘,你進來罷。」

銘回奏:「爺爺,不妨事。」再過一夜,起營往西北行,至地名小黃河東,到于伯顏帖木兒家小營內。有伯顏帖木兒的妻阿撻剌阿哈荒忙令使女搭氈帳,

(「有伯顏帖木兒的妻阿撻剌阿哈荒忙令使女搭氈帳」,「阿撻剌阿哈」原作「何捷剌哈」,據本卷下文改。)

請聖駕住歇,做飯進膳。住了幾日,那營往西北行,住紮。 (「那營往西北行住紮」,原脫「北」字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補。)

  後,十一月十一日,遇聖節,有也先親來與爺爺上壽,進黃蟒龍、貂鼠皮襖,殺馬做筵席,計議差人討使臣。奉聖旨:「就差人送去罷,不必討使臣。」

  後太監喜甯與忠勇伯把台說:「都是袁彬這廝每,年紀小想家裡,撥置皇帝。將這廝每都殺了。」

銘說與袁彬,有袁彬慌了,哀奏。

奉聖旨:「哈銘,你去與太監說,不幹袁彬事。」

是銘傳奉聖旨,說了後差使臣計安、蘇斌等赴京奏討使臣,到宣府地方盡行殺了。後起營往西行,到于地名牛頭山。後又那營到地名閘上。

奉聖旨:「袁彬、哈銘到家俱升千戶。」

銘等叩頭謝恩外。有爺爺思想水吃,天道寒冷,冰凍無水,著銘尋水。直去尋得向陽暖泉,將冰打開,取水進上。

  又行營到於八寶山、大清山沉塌處。太監喜甯來與爺爺計議,要和也先領人馬,請爺爺同去到甘州。教劉、馬太監,毛忠都督等接了爺爺,將一帶人馬收拾,奪了陝西。爺爺坐了,去取南京等語。後太監去後,是銘奏說:「天道寒冷,著不得馬,凍了頭臉手腳時,到那裡他也不肯出來迎接。」

奉聖旨:「是。」當時就差銘:「你將這話對伯顏帖木兒說,著與太師說去。便去到那裡,他也不認。」

後太監說:「都是哈銘這廝每打攪,把這廝每都殺了,纔沒人打攪。」

是銘見天道寒冷,與伯顏帖木兒討車一輛、駱駝一隻,但行營爺爺坐車內,將貓皮褥■〈衤覃〉坐遮蓋。後又差使臣張能等,來京去討使臣,不回。

  臘月內,有伯顏帖木兒親領人馬,同大同王等眾頭目,往寧夏高橋兒一帶搶掠去了。有季鐸、喜寧帶去使臣緞疋衣服等物,被伯顏帖木兒家人達子強分用了。

有喜寧來說,多人的東西被他分用了。

爺爺著哈銘去與他娘子說,追究出來與他每。

太監去後,是銘回奏爺爺:「不中,他各人俱用了,去虎口奪食去一般。我每如今見在困中,就與他娘子說了,討出來了時,他各人拏去了,達子每不和我每致怨。」

袁彬說:「爺爺使你不動,你強似爺爺。」

因怪怒,將銘打了幾下。

銘啼哭了,進氈帳與爺爺磕頭。爺爺說:「我打你,你怎麼又來磕頭。」

銘回奏:「我撇了父母兄弟家道,只為爺爺上來,如何不磕頭!」

後伯顏帖木兒妻知覺,將家人分散緞子等物一一追出,送到聖駕前。

後太監喜甯得知,都來一一討去了。爺爺謂哈銘曰:「你前番強到強得是,今果然都來拏去了。」


  至正月初一日,爺爺燒表告天。燒表已畢,有也先差人來請聖駕。到於地名斷頭山營裡做年,同妻並大小頭目遞皮條慶賀。

  本月內,聖駕賞銘網巾一頂,金圈一付。奉聖旨:「哈銘,這圈兒你不要使了。」叩頭謝恩。

  二月內,在於地名東勝州地方,爺爺差銘往太監喜甯處,看太監做甚麼。銘到太監處,太監問銘:「那裡來?」銘回說:「爺爺教我來看老爹來。」

問:「爺爺說甚麼?」銘說:「爺爺說: (「爺爺說」,原脫「說」字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補。)

『差去家裡人,去的人不來,沒個信怎麼好。幾時得回去?』」

太監說:「差去的人,家裡不放來。」

銘說:「家裡不說有爺爺,只說老爹在這裡。如今差了人到家裡,也不信。如今只得老爹到邊上,纔得個虛實好歹。」

太監說:「我如今要去時,也先太師也不肯著我去。」

銘說:「老爹為爺爺上來,爺爺教老爹去,太師不肯留你。老爹不要到朝裡,只到邊上。今見季鐸帶來送賞賜的高旺、李成在這裡,老爹帶一個去,討下達子使臣到邊上,打發他進京去討了資訊回來。老爹肯去時,我如今回去爺爺上奏,央伯顏帖木兒特知院轉與太師說。」銘

當時回去,將前情一一奏說。爺爺說道:「你先去與伯顏帖木兒處說,我就來與他說話。」當時,有伯顏帖木兒同妻出氈帳迎接。

到帳內,爺爺將前情對帕顏帖木兒說。

(「特知院轉與太師說……爺爺將前情對伯顏帖木兒」,此段原無,據明紀錄彙編本、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(文字稍異)補。)

有伯顏帖木兒回奏:「皇帝著太監去時,太師怎麼留他。他是皇帝的人,他是誰的狗。皇帝著他去,他怎麼敢不去。皇帝著我去時,我也只得去。」「哈銘,你今晚拿下馬,明日我同你兩個早去太師跟前說。」當時,聖駕回。


  次日,伯顏帖木兒同銘到太師處說前情。

(「伯顏帖木兒同銘到太師處說前情」,原脫「到」字,據明紀錄彙編本補。)

當有太師叫喜太監說:「皇帝著你去送使臣到邊上去,你去不去?」

太監回說:「太師要差人, (「太師要差人」,「差」原作「著」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 著我去時我去。」

太師說道:「你願去時,我不留你;你不願去時,不強教你去。有些好歹時,你也不要怨我。」

太監說道:「我去。」

銘當時回還,奏說:「今有太師著伯顏帖木兒差人和太監去。我每這裡伏侍爺爺的,也著一個人去。」

奉聖旨:「哈銘,著那個去?」

銘回奏:「著高旺去。」

銘當與高旺說:「你有年紀了,走過世路。你到邊上,看家裡事情如何?這裡凡事都是太監主張,沒他時, (「沒他時」,「時」原作「是」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 我每纔好說話。你到邊上仔細小心,自討分曉。」再三囑付他去。

有伯顏帖木兒,當時就差那哈赤同太監去。有太監在爺爺氈帳內歇了一夜。

  次日早,奉聖旨:「差袁彬、哈銘兩個去送。」銘等送至東南二三十裡回還。

時落微雨,奉聖旨:「哈銘、袁彬你兩個知道麼?」

銘等回奏:「不知?」

爺爺說:「這雨不是好雨,喜寧這去不好。這雨是洗屍的雨。」

後過五七日,有達子傳說,去的太監,口子上拏了。

爺爺不信,怪那說的達子。又過三兩日,是以有太監家人北京奴脫走回說:「太監到彼,在於野狐嶺住紮。有高旺到邊,與墩台軍人答話,往來設計。

(「往來設計」,「往」字上原衍「與」字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刪。)

擺酒野狐嶺,臺上放刨,將太監並家人猛克都拏了。」北京奴脫走回了。

爺爺問差去使臣那哈赤,北京奴回奏:「他的兀剌馬乏了, (「他的兀剌馬乏了」,「剌」原作「刺」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 去換馬。我每先到關上,拿了太監他纔到。因此,走回了。」

爺爺說:「我說喜寧這去不好,這雨是洗屍雨,果然。」後太監無了,差銘也先處往來說話,纔得自在聽信。


  又於本月內,有也先親自來帳殿看望,言說皇帝:「日頭出至日頭落處,往來的人多,吃了皇帝的鹽米茶飯許多的。臣宰聽見說,前番營裡皇帝領出來大小四十萬人,天地的怪怒上,皇帝上都不得濟,你如今只得了哈銘的濟了。你的饑飽冷熱,他不說,我每怎麼得知道。

他如你的身口一般,我兩個坐著,不得他說,我看著你,你看著我,怎麼得知道。我說的,你也不知道;你說的,我也不知道。

我有一個比喻,皇帝上說,哈銘你不要怕,你說是我說的話。

一日一朝皇帝,也為自家人煙。上與歹人兩個相爭,落在歹人手裡,止則有他本國一個人做伴。

一日,天意回了,皇帝還得回他本國,坐了皇帝位兒,還管著他的人煙。那時,止得了這個人的濟。做了皇帝時,把這個人忘了,也不尋這個人,也不抬舉他,十分虧了這個人的心。

一日,皇帝早朝,多官眾會間,這個人把一隻手抬起,伸出一個指頭來。皇帝在金臺上坐著,說道:『那個人是甚麼人?拏了。』

有這個人回說:『彼時,只有我一個來。』後皇帝與他官做了。皇帝你若回朝時,天可憐見你的洪福大,皇帝位子坐時,把哈銘不要忘了,好生抬舉。」

皇帝回說:「官人說的是。我不忘了,吾抬舉他。」

也先說:「這每便好。」也先又說:「皇帝你沒下飯,我送四十只大羊來。」令頭目孛來進羊四十只。

後行營有被虜女人,大小怨哭,煩惱一日。

銘與袁彬,及達子也先、帖木兒等,同在爺爺前奏說:「哈銘一心願忠朝廷,

(「哈銘一心願忠朝廷」,「哈銘」,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作「吃金」。)

若駕有好歹時,銘等務要奉金身歸朝廷。如銘等有好歹時,亦願爺爺深埋著,不要觸汙天地, (「不要觸汙天地」,「汙」原為「惡」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 使鴉鳥殘吃。」

  又三月內,大同邊上,也先太師發去哨馬捉來的漢人,送至御前審問,說有石總兵領人馬巡邊,見在大同住紮。也先會同太小頭目計議,差賽刊王等領三千哨馬,在大同地方晝夜好生巡哨著 (「在大同地方晝夜好生巡哨著」,「著」原作「看」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 如今青草還少,馬又不得馬飽。 (「馬又不得馬飽」,「又」原作「乏」,據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 待馬飽時,就同皇帝多眾人馬,到大同和他答話。他若接了皇帝去,罷;他若不接皇帝,圍在大同,不要放他出去。

後,石總兵領人馬回往雁門關進,也先弟知覺,領三千人馬直追殺至代州,搶掠回了。也先聽得石總兵脫了,要將弟以軍法殺斬。眾頭目再三哀告,饒了。


  後四月內,行營間,銘奏說:「爺爺怎麼好?幾時得家去?」

爺爺說:「如今不得回去。我若得回去,便去逍遙府也去坐去。」

銘不忍,啼哭回奏:「爺爺為天下出來,不曾來打圍看景,怎麼說去逍遙府坐。皆是天意未回,爺爺寬心。」

  又於本月內,在於豐州地方,有伯顏帖木兒妻著令使女何失加問銘:「你每天道暖和,夜晚燒火做甚麼?」

銘回說:「我每無甚麼做,是煑肉吃,就睡了。我每五、七人在一氈帳睡,那裡有地方燒火。」

有使女說:「我每夜見你氈帳上有火光,只說道你每燒火。後伯顏帖木兒妻等說道:『是皇帝洪福光現。』」

後伯顏帖木兒不在,奉聖旨,著銘和他娘子說:「特知院來家, (「特知院來家」,「特」原作「等」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 著方便說送我每回去罷!」

有伯顏帖木兒妻阿撻刺阿哈言說: (「有伯顏帖木兒妻阿撻剌阿哈言說」,「有」原作「著」,據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

「皇帝上去奏:『我是個女人,我的言語到得那裡?我的官人洗手時,遞著揩手的手帕時,好歹也說得一句話。』」

  後伯顏帖木兒放鷹,得了一個野雞。回來將酒一瓶,來爺爺氈帳裡進,叫銘皇帝上奏:「我今日放鷹得了一個野雞。我若得兩個時,進一個來。我得了一個,我自家特來皇帝上進酒散悶。」

進酒間,又叫銘說道:「我有一個比喻,你皇帝上奏。大海裡水潮時,一個大魚隨潮水落在淺水灘裡。大海裡的魚怎麼在淺水裡住得?這個魚急了,

(「這個魚急了」,原脫「魚」字,據明紀錄彙編本補。)

還要歸大海裡去。潮水時候不到,怎麼到得淺水根前;潮水時候到時,接著淺水,這個魚還歸大海裡去了。皇帝你寬心,你不要心急。你的時候到了時,留不住,自然回去了,好歹見娘娘。你心焦憂出病來,有些好歹,沒人替你皇帝寬心。」

  五月內,差銘伴送李成齎敕到大同。

銘複同,隨侍在於金山。差銘又來大同討信。

回還複奏。

次日早,奉聖旨:「哈銘,你知道?」

銘回奏「不知道?」

「你昨夜一隻手壓在我胸前,我不曾推下你的去。直待你醒了,翻身抬下去。是你為我辛苦困了。知道漢時光武皇帝與嚴子陵同宿,嚴子陵腳壓在光武皇帝身上,也只等他自翻身抬下去。你到比他一般。」

銘回奏:「該萬死!」

奉聖旨:「到家與你都指揮做,欽此。」叩頭謝恩外。

  有伯顏帖木兒同也先在下水海子一帶住紮,被墩上瞭高官軍偷馬打攪,要將墩台圍困炮倒, (「要將墩台圍困炮倒」,「炮」原作「跑」,據明紀錄彙編本改。又下文徑改,不再出校。) 將人殺害。

是銘再三也先處哀告:「如今要差人往來和好。今將墩台炮倒時,大明皇帝一發不信有講和之意。只可奏皇帝寫敕書,叫墩臺上人下來。齎敕往各邊城裡去,曉諭是好。」

也先聽允,就差伯顏帖木兒、剌來恭政等,同銘齎爺爺敕書,到於各墩曉諭了。後忽遇驟雨一陣,霹靂一聲,伯顏帖木兒懼怕。次日,就領人馬回本營了。

  六月內,也先哨馬於分嶺墩捉獲夜不收李貴,到於金山也先處。隨差使臣送至御前,審問情由。

仍差銘伴送李貴到於大同,放進入城,銘與總兵等官答話。又到山陰轉帶夜不收王智,同見聖駕。

當日,又見也先。

有王智親說:「如今朝裡說沒有皇帝,說有也不信。若信有皇帝時, (「若信有皇帝時」,原脫「信」字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 送皇帝到大同,總兵等官見了纔信。」

次日,也先差伯顏帖木兒等,自領人馬同聖駕到大同。見得大同,說計請駕。眾達子知計,將銘怪怒要殺。伯顏帖木兒言說:「皇帝把你當眼目、心腹一般。你往來兩日,與城裡人說話,你和他一心害我每。若養狗時,也認得主人。」

銘回說:「我並不知道。」當有也先弟賽刊王說:「我的人在先時趕他城裡的人往東邊小門裡進去,城樓上放下閘板,把我的人拏了。我和你說,你也不信。」有孛來勸說:「是哈銘不知道,你也不要怪他。」

有伯顏帖木兒言說:「我每若進去中了他的計,只爭一分,不曾落在狗口裡死了。」銘方存命。眾達子知計,複回。

  銘奏:「要差使臣往北京去。」奉欽依:「著誰去?」銘回奏:「銘自去。」

奉聖旨:「是。你去。欽此。」

銘又奏:「央伯顏帖木兒太師上說, (「央伯顏帖木兒太師上說」,「央」原作「與」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 討使臣。」

奉聖旨:「是。」當時就與伯顏帖木兒說前情,依從。

  行至關山東北地名失把兒禿。次日早,同伯顏帖木兒到也先處。有也先太師在於地名九十九個海子放鷹。

銘見也先言說:「上皇帝差我來那顏上說:『差使臣往大明皇帝上去,取討使臣來見那顏,接我回去。』那顏的鈞旨知道。」

太師言說:「我與眾頭目每計較。」就叫伯顏帖木兒:「如今這事怎麼說?」

伯顏帖木兒回說:「那顏和眾頭目每計較差使臣。我每皇帝上說:『銘去大同迎接使臣。』聽見那顏的忠心這每呵,使臣來的也喜歡。」

也先又問:「你見了皇帝不曾?」

銘回說:「不曾見皇帝。」

也先說:「皇帝為你去了憂出病來,快著人伴送哈銘去見,皇帝喜歡著。」當時,著人送銘見駕。

奉聖旨:「那個來了?」

銘回奏:「楊善、王息來了。脫脫不花王處有趙榮、湯胤績去了。」

爺爺說:「楊善、王息是舊人。」十分歡喜,及問家裡詳細。

銘又歇一夜,將總兵官郭登所說言語奏知。

奉聖旨:「是。」

銘當又將母親所制進白絹汗衫一件、白絹底衣一件,進爺爺穿用了。

  次日,伯顏帖木兒差那哈赤同銘又回到大同,同迎接使臣楊善等,俱見也先。也先見了楊善等,十分歡喜,以禮相待。

初五日聚會,約在初八日送駕。銘又奉聖旨,著與也先說:「送我回時,往宣府路上去近便。若差人去報喜時,著來宣府迎接。」

有也先說道:「你回去皇帝上奏,我誠心只要送皇帝回去,隨皇帝往那裡去,我這裡差大使臣送去。」

銘回奏畢,果於初八日,也先送爺爺上馬。

會大小頭目,殺馬牛做筵席,請聖駕動樂吹唱,同妻及眾頭目每行禮進酒,進鞍馬、貂皮襖、弓箭送行。行一裡之上,有也先弟賽刊王亦領眾頭目打野盤進酒行禮,又與爺爺送行。

有伯顏帖木兒自備全副鞍馬、弓箭、撒袋、貂鼠皮襖與爺爺送行。聖駕上馬。

  初九日晚,行至野狐嶺西北,差銘同達子一名往宣府報喜。夜至三更,到萬全城邊聲叫:「爺爺分付說:『社稷為重,虜情多有譎詐,總兵等官不必遠接,只差官軍齎捧羊酒出關迎接,管待送來的達子頭目每。』」總兵等官聽說,口稱明主萬歲,至西北叩頭。

銘當時回至野狐嶺歇了。

  次日早,出野狐嶺往西北,恭遇聖駕。銘回奏前情,爺爺十分歡喜。當有總兵等官差官齎捧羊酒出境迎接。有伯顏帖木兒等送至野狐嶺帳房內,進酒畢,伯顏帖木兒將多人趕出遠站,著銘皇帝上奏說道:「彼時你領人馬出來時,為你的天下。由你的邊城出來, (「由你的邊城出來」,「由」原作「有」,據文意徑改。) 天地怪怒上,落在我每太師的手裡。

我每太師與眾頭目計議:『天沒曾著大明皇帝死,我每怎麼害他死?』我每太師順天意,好生敬重,著我每伏侍了皇帝一年。今日天可憐見,皇帝回去,今日你兄弟在家做了皇帝,皇帝位子是你的。你到家不要怕大小臣宰每,說我為天下為邊城領人馬出去來,天地怪怒上我每,落在人的手裡。天可憐見,我今日回來了,緣皇帝的位子是我的。你還要你的皇帝位子坐。

(「你還要你的皇帝位子坐」,原脫前一個「你」字,據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、明紀錄彙編本補。)

今我伏侍你一年,太師今日著我送皇帝來,我這等心裡的話奏在皇帝心裡知道。我每這裡怎保得長勝,長太平。比先漢王、霸王兩個爭皇帝天下,霸王與漢王殺七十二遭。後天可憐見,漢王一遭殺了霸王,就得天下做了皇帝。你若回家去坐了皇帝位時,就是我的主人一般。我這裡有些好歹,我便來投你。」

話畢,爺爺出帳房宣銘:「跟我來。」銘回說:「馬不在。」

奉聖旨:「就騎我的從馬來。」跟至東北,令銘拏馬,劉婆兒跟來。後令劉婆兒拏馬,候聖旨。又宣銘,聖面向西南,銘跪在地。

奉聖旨:「哈銘,這大事都是你成了,功勞是你的。到家教你做大官人,欽此!」叩頭謝恩外。聖駕行,有送來眾達子進馬,楊善口叫:「上位行了罷。」

奉聖旨說:「他都在地上跪著進馬,怎麼行得?」

  後行至野狐嶺口邊,有伯顏帖木兒、俺克大平章同楊善、忠勇伯帖在東南邊。

銘奏說:「爺爺,今有伯顏帖木兒伏侍爺爺一年,送到這裡了。爺爺把馬帶回來,說一聲。」

奉聖旨:「是。著哈銘與他說,多定害生受,你我進口去。」有伯顏帖木兒聞聖旨,放聲大哭。

我說道:「我的皇帝今日進去了,再幾時得見?」後進關,伯顏帖木兒回了。

  爺爺行數裡,聽得後馬響,官軍驚疑。奉聖旨:「著哈銘看甚麼人?」

銘回奏:「鎖那俺帶領達子數十人,緊走馬前來。」有鎖那俺奏說「皇帝的洪福,特知院回來放開圍場,得了個野牲,就差我這幾個人來皇帝上進。」就將鎖那俺等帶隨聖駕。

至晚,到于萬全右衛教場官廳內安歇。 

次日,到于宣府住歇。一日擺宴,有少監郭敏進膳。將膳桌上的吃食等物,奉聖旨:「著哈銘分與鎖那俺等,拏去與伯顏帖木兒特知院、俺克平章。」有總兵官朱謙、萬全都司都指揮董斌在於御前答應,管理賞賜。

給賞外夷畢,奉聖旨:「哈銘,選達子的數內好的頭樣五匹馬編成天字型大小,

(「選達子的數內好的頭樣五匹馬編成天字型大小」,明紀錄彙編本、明朱當■〈氵眄〉國朝典故本作「五九馬」。下文「四匹馬」、「三匹馬」,亦作「四九馬」、「三九馬」。)

進與娘娘;選四匹馬編成地字型大小,與景泰皇帝;選三匹與東宮。」

選畢,奉聖旨:「哈銘,你來,我有一件事和你計較。今張四征南回來在家,我賞匹馬與他中不中?」銘回奏:「爺爺,好,一發賞與他一對。」奉聖旨:「誰帶去與他?」

銘回奏:「今有原跟他的頭目米六,見做使臣來這裡,就著他帶去,到家與他。」奉聖旨:「是。就選青白馬二匹與米六帶去。」


  在宣府住一日。

早,銘請聖駕起。

奉聖旨:「哈銘,去請使臣達子刺來等起馬。」行至雞鳴山,遇見家裡差來太監夏時在彼搭帳殿,預備接聖駕。

請聖駕下馬,進膳畢,起馬,又見內臣迎接。遇見聖駕,放聲啼哭。

奉聖旨:「哈銘,先去前頭懷來看怎麼迎接?」說到懷來西關,見搭帳殿、膳房,尚膳監、光祿寺,參將楊信率領人馬迎接。

銘當時回奏。至晚,聖駕到懷來歇一夜。

次日早,起馬到居庸關。巡關禦史王拱等迎接到館驛。

(「巡關禦史王拱等迎接到館驛」,「巡」原作「把」,據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

進膳畢,當時起馬。

  八月十五日,行至唐家嶺。學士商輅等馬一匹進晚膳。

奉聖旨:「哈銘來,叫內官內使打點家去的東西。將我的鋪蓋、靴子與哈銘拏去家裡,與子孫作古。」銘領畢,叩頭謝恩外。

  次日早,奉聖旨,著哈銘:「你去趕上馬,分付在東華門外光祿寺一帶擺著。」

當時回至清河候駕,進早膳。回奏畢,起馬到於德勝門土城教場門外,總兵官石亨、張四、楊洪,少保於謙朝見叩頭。

(「總兵官石亨張四楊洪少保於謙朝見叩頭」,「於」原作「俞」,據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

入東教場門,奉聖旨:「宣張四馬上說話。」聖駕到安定門,在甕城廟裡換袍服。

宣銘:「你去家裡好生擺著馬。」銘回奏:「去不得,家裡十分緊。」

奉聖旨:「既去不得,罷。你去上馬,我升轎,隨至東安門外。」爺爺進東安門,銘奏說:「去鴻臚寺。」報名而退。次日朝見。

  本月二十六日,太監興安傳奉聖旨:「哈銘升一級,校尉袁彬升試百戶,欽此!」升銘實授所鎮撫。

  天順元年正月十七日,爺爺複登寶位。升銘錦衣衛指揮僉事。 天順五年七月初二日,擒殺反賊曹欽等,有功。八月十二日,升錦衣衛指揮同知。 

成化二年正月,征剿荊襄反賊劉千斤等,當先斬首,有功。成化三年九月十三日,升指揮使。遇蒙成化二十三年九月初六日詔書恩典,實授指揮使。本年十二月內,具本陳情,蒙兵部覆奏,本月二十六日,節該奉聖旨:「楊銘既有虜廷隨侍功勞,職事不動,欽此!」

  弘治四年三月內,具本陳情,奏討加升,並世襲。於本月二十三日,奉聖旨:「該部看了來說。」

續蒙兵部覆奏,奉聖旨:「楊銘既父子出使,並隨侍皇祖,及節次殺賊有功,比與其它傳升、乞升的不同,准世襲指揮使,欽此!」

附錄:

正統臨戎錄一卷(浙江範懋柱家天一閣藏本)

不著撰人名氏  記明英宗北狩始末  考明史藝文志有楊銘  正統臨戎錄一卷 此書末專敘銘官職升遷之事  當卽銘所述也  銘本名哈銘  蒙古人幼從其父為通事  至英宗北狩銘與袁彬俱隨侍及從帝還賜姓楊  數奉使外蕃為通事   孝宗立  汰傳奉官  銘以塞外侍衛功  獨如故  以壽卒於官  事蹟附見明史袁彬傳  此書所記  與北征事蹟畧同  而詳悉過之  惟首尾俱作通俗語  蓋銘未必知書  當時口述  令人書之於冊爾(四庫全書總目•史部•雜史類存目)











 樓主| 梧葆 發表於 2012-8-30 03:07:58 | 顯示全部樓層


正統北狩事蹟 明•楊銘

  
  楊銘初名哈銘,正統中與其父隨指揮吳良同使瓦剌。也先一曰集眾使言曰:“中國留我使臣,減我賞賜,(絕我和買,吾興師往)問之。”因羈留諸使,分諸愛馬。愛馬,華言部落也。吳俊獨亡去,因械諸使足。

  八月,也先忽來,言曰:“大明天子來矣,當親見若等苦楚,不復罪汝。我將遣使與若等同奉駕歸。”命弛諸使械,乃往見駕。時紀信、李虎、袁彬侍,上問:“來者為誰?”曰:“先遣使臣老哈父子也。”時伯顏帖木兒已移營而東,銘父子不得留。上曰:“他曰再來見我。”他曰,父子複市羊面以進。上曰:“老哈回矣,銘可隨侍我。”於是銘始曰侍左右。

  初,駕至大同,還師。也先來襲,至宣府。伯顏帖木兒請為前哨,至雞鳴山,遇我師,陽奔,我師逐之。帖木兒報也先曰:“急來會師,駕在此。”也先分兵圍我師,敗之。至土木,也先追至。上遣火吉、馬亮與講好,也先亦遣使來赴。未至而我營動,遂殺火吉以去,蹂我師。我師大亂,上乃下馬,(蟠膝)面南坐。有一虜(剝衣)甲,不與。將不利,其兄來曰:“此非凡人,舉動自別。”乃以見也先之弟賽刊王。

上問曰:“子其也先乎?其伯顏帖木兒乎?賽刊王乎?大同王乎?”聞其語,大(驚去見也)先,曰:“部下獲一人,甚異,得非大明天子乎?”也先乃召先使中國二人問是否。上呼二人名,二人驚曰:“是也。”也先乃曰:“我常祝天求大元一統天下,今大明天子乃落我手。”問眾何以為計。

其中一胡名乃公,大言曰:“大明天子大元之仇,今天以賜我,不如殺之。”伯顏帖木兒大怒,呼也先為那顏。那顏,華言大人也。“安用此犬輩在旁開口?”推其面曰:“去。那顏只欲萬世美名。大明天子雲端裡坐,不知上天何故推下之,萬眾死傷之中,鏇矢不沾,寸兵不染,吾知天意之有在也。且我等嘗受其賜,九龍蟒龍猶在,安得害之?當報中國遣使來迎,送還之。一曰複坐寶位之上,豈不有萬世美名乎?”眾皆曰:“者。”也先乃以上付伯顏帖木兒,令護之。帖木兒曰:“我當奉侍。”

  時回子撒夫剌以袁彬來見,上問為誰,曰識字校尉袁彬。上曰:“虜所怒者校尉,勿雲校尉,只稱識字人。”已而將至宣府,也先命袁彬呼城,總兵、太監俱不應,欲發火槍。乃至大同,又令彬呼城,總兵廣甯伯等遣人下城視,知為駕也,乃來朝見,出大同庫金帛分也先及其下。移營而北,乃遣使同太監喜甯赴京奏。中國遣都指揮岳謙同寧來賜,因言中國將立成阝王為帝。

  十月,也先殺馬大宴,複立上為天子,行賀禮,將奉還京。至大同東門,無出迎者。至陽和城驛,守備齎羊酒米麵來進。時,也先將從紫荊關入,命其下無虜掠,不能禁。銘侍不離左右,山路險惡,鼻血交流。比至關,夜宿空山中。至四更,上呼銘召喜寧議事,至明曰始得見,曰:“未也。候下營時議之。”易州百姓進果,上命賜帖木兒。時有傳中國事情者,又命召喜寧。岳謙曰:“有家難奔,有國難逃投。”至涿州,官吏進羊酒,上以賜也先。園官進果晶,又命賜也先。乃與喜甯計,遣吳良、梁貴奉敕入城。張官保不得往,怒,乃遣岳謙往。至彰義門,俱被殺。季鐸逃還。又遣指揮吳良入城,適獲內使阮曠,欲遣一人同入城,無應者。銘請行,不然,吾父可。也先奉駕至德勝門之土城,景帝升吳良等官,以鴻臚卿趙榮來見。上問:“何不遣大臣來?”也先問此何等官,上曰;“都是小臣。”也先曰:“大臣如何不來迎?犬猶認主人,我奉駕至城門,不來接。”上命諸人回,令太臣來見大師。趙榮等還,也先怒,即奉駕北去。

  是夕,駕宿豬房。喜寧隨也先去。袁彬哭曰:”我母在城,不得一見,奈何?”又命銘召喜寧議事。甯與伯顏帖木兒見,言曰:“太師奉駕至城門,爾弟稱帝不顧,臣宰忘恩不來認,不來接。”因言:“太師言陽和城當自居庸關入,願寬心勿憂也。”至陽和,其下虜掠,甯言於也先之弟曰:“太師欲奉駕自居庸關入,令下人虜掠如此,如何可入?”忠勇伯曰:“此中送去,是輕天子也。須待中國使臣來迎乃可。”益往西北。至小黃河,伯顏帖木兒之妻阿撻剌阿哈急令使女設帳迎駕,進膳。李鐸、喜寧自中國使臣衣物,伯顏帖木兒家人奪分之。上命與帖木兒妻索之,銘言:“不可,虎口中奪食也。縱得之,非己有。”

上怒,撻銘。後帖木兒妻知之,盡追以獻。喜寧知之,複取去。上曰:“哈回子言是,非己有也。”上嘗命銘致意,令帖木兒送還朝。妻曰:“我女人何能為?雖然,官人盥濯,我持侍巾蛻,亦當進一言。”伯顏帖木兒嘗因獵得一雉,並酒一瓶來獻,因銘奏一比喻,曰:“大海水潮時,有一大魚隨潮落在淺水灘。彼大海中魚,如何淺水中住得?這大魚急還歸大海中,潮水不到,如何去得?一旦時到,潮水接著淺水,這大魚還歸大海也。上可寬心,時至自不能留。憂或成疾,悔無及矣。”

  銘屢至大同,往復勞甚。一旦,上謂曰:“汝知乎?昨夜汝以一手壓我胸,我不動,俟汝醒,乃下其手。”因言光武與子陵共臥事,曰:“汝今曰與子陵一般。”銘叩頭。上曰:“回朝著你做都指揮。”也先一曰自至帳殿前,曰:“曰出處至曰落處皆皇帝臣子,然不得其濟,只得哈十一人之力。你饑飽冷暖非銘言何由知?我兩人坐,你看著我,我看著你,總不知道。我有一譬喻,銘可將聞於上。一朝天子為百姓與惡人相爭,落在惡人之手。本國止有一人與他為伴。一曰天意回,複還本國,複登寶位,把這一人忘了,也不尋他,也不舉用他。一曰早朝,百官皆會,這人於眾中舉其一指,皇帝金臺上看見,問是誰,其人曰:‘彼時只我一人也。’皇帝他曰回朝,勿忘銘今曰之功。”詔說:“太師言是,我不忘也。”

  又往四北行,值聖節,也先來上壽,進蟒衣貂裘筵席,議索朝使來迎。上曰:“不必索使,徑去可也。”喜寧曰:“此袁彬計。”欲殺之,營救乃免。遣計安、蘇斌入京,至宣府,被殺。西行牛頭山,又至八寶山、大青山。喜寧說也先奉駕至甘州,命劉、馬太監,毛都督來迎,奪了陝西,徑去南京。上曰:“到彼亦不來迎。”喜寧曰:“此銘之計也。”又欲殺之。時伯顏帖木兒往寇寧夏高橋。

  正月元曰,上上表祝天。也先迎於斷頭山作年。二月,至東勝州,上欲遣喜寧入京,曰:“使臣往往不達,須煩一行。”甯初難之,上親至伯顏帖木兒帳,令轉達也先。帖木兒為言于也先,乃與高旺同行。銘言旺曰:“此事多出喜甯,至邊好為之計。”寧宿上帳中。時微雨,上謂銘曰:“汝知乎?此洗屍雨也。”甯果被邊人執殺之。北京逃奴還,上曰:“果然洗屍雨也。”寧既死,銘言始得用。

  三月,大同報有石總兵巡邊。也先遣賽刊王將兵三千往哨,曰:“待草青我奉駕至大同,彼來迎乃已,不然圍之大同,勿令縱去。”及石亨從雁門入,賽刊王追之不及,也先怒,欲以軍法從事,眾皆乞乃已。

  四月,伯顏帖木兒之妻令女使問銘曰:“今天向暖,汝帳中燃火何為?”銘曰:“無也。”妻曰:“吾見帳上火光,是天子之氣光現也。”

  五月,駐金山。時伯顏帖木兒與也先駐下水海子,怒守墩人擾,欲殺之。銘曰:“今欲和好而殺其人,中國不信。”乃齎敕諭諸墩,銘以夜不收王智見,智言曰:“中國不知駕在,雖雲在,亦不信。若奉駕至大同,令總兵等官見之,乃信。”顏伯帖木兒奉駕至大同,大同守將設詐奪駕,覺之而去。怒銘,欲殺之。銘言實不知,乃免。

  上欲遣使入京,求使臣來迎。銘自請行。時也先於九十九海子放鷹,銘與伯顏帖木兒同往見之。也先曰:“事當如何?”帖木兒與阿剌知院言,亦欲遣使與銘同往。銘言:“中國萬萬,入貢所遣得人,成那顏萬世之名;不得人,壞那顏之名。”乃遣哈談等二人曰:“是嘗招安兀即哈三衛者也。”至居庸關,人疑,欲殺之。時脫脫不花王使臣亦來貢,朝遣通事馬政迎之,乃得同赴京。
  七月,詔進鎮撫。遣楊善、趙榮來迎。時尚書王直、胡氵熒送至甕城,謂銘曰:“楊公非和番者,朝廷以汝言故遣往。其事俱付與汝,汝其慎之。”行至懷來,適遇都禦史李實使還,實言虜求索無厭,其情難測。朝廷又遣中使密詔楊善、趙榮款宴虜使,調其情偽。銘言:“也顯繪意講和,奉駕還朝,意不在金帛。”榮等覆奏,銘先報。往至大同,總兵郭登謂銘:“朝廷遣使迎駕甚善,他曰果還,大同路阻,牛羊士馬竭乏,駕若從大同入,護衛寡少,館待不豐,非所以示中國之盛。不如從宣府入為便。”至甘河、牛心山,大同王喜甚,使報也先曰:“哈銘來矣。”問所遣使臣為誰,曰是永樂年間大臣宰,一為鴻臚,掌天下朝貢之禮。銘又言:“今使臣俱在大同,那顏誠心奉駕,彼則來迎;如那顏意在金帛,彼不來迎。”也先言:“我意只欲奉駕,不在金帛。”遂與刻曰為期。又言:“上為汝去憂思成疾,可急往見。”上問使臣為誰,曰:“楊善、王息。脫脫不花王處則趙榮、湯胤。”上曰:“楊善、王息,舊人也。”甚喜。銘以郭登言奏,上然之。

  及楊善等至,也先甚喜,以禮待之。期以八月八曰送駕。上語也先,欲從宣府入,也先言:“我誠心奉駕,惟上所欲行。我亦遣使大臣來送。”至初八曰,也先會諸部殺牛馬作筵,請駕動。作樂吹唱,與其妻及眾頭目以次進酒,進鞍馬、弓箭、貂裘。行一裡,也先弟賽刊王亦來送行,進酒,行禮。伯顏帖木兒自備鞍馬、弓箭、貂裘,亦來送行。

  初九曰,至野狐嶺,遣銘夜呼萬全城。聖旨:“社稷為重,虜情叵測,總兵等官不必出迎,只齎羊酒來勞虜使。”城上皆呼萬歲。伯顏帖木兒送至野狐嶺,帳中進酒畢,命其下出,令銘奏雲:“當上將眾行邊,以為天下看邊城,偶失身于我太師。我太師順天意,不敢少慢,令我侍奉一年。皇天悔禍,皇帝複回,皇弟已立為帝。然位是你所有,此還還要坐此位,他時即我主也。此中有事,便投托。”時虜人多進馬,楊善促曰:“上位行矣。”上曰:“虜人方跪獻馬,如何行得?”至野狐口,上令銘勞謝伯顏帖木兒曰:“我去矣。”帖木兒聞知,大哭曰:“皇帝去矣,何時得複相見!”帖木兒既去,行數裡,聞人馬聲。上驚問為誰,乃帖木兒歸逐得野獸,使人來獻也。

  至宣府,少監郭敏進膳。上命以其勞虜使。總兵朱謙、都指揮董斌班賜夷人。命銘選虜進馬為三色,五九馬進太后,四九奉景帝,三九與東宮。複以二馬賜張四。至雞鳴山,太監夏時為帳殿迎駕,內臣見者皆大哭。至懷來,亦為帳殿,參將楊信統兵來見。至居庸關上,禦史王洪來見。

  十五曰,至唐家嶺,學士商輅等見,又賜輅等馬各一。命內使以寢褥靴賜哈銘,傳與子孫作古記。至德勝門土城,總兵石亨、張四、楊洪,少保於謙朝見。宣張四馬上同語。至安定開甕城,易袍服。命銘至東華門外光祿寺一帶列人馬,銘奏去不得,朝中甚嚴。上曰:“既去不得,罷。”至安東門外而別。

  後有旨,哈銘升一級,授鎮撫。袁彬試百戶。天順元年,上復辟,進錦衣衛指揮僉事。後殺曹欽有功,進指揮同知。討劉千斤當先,進指揮使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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